山水有殊趣，登临多古欢。秦城来万里，汉瓦證双滩。
俗俭饥寒少，民驯礼教宽。繁华无可梦，我欲厌长安。
一水难淘恨，重关空锁寒。斜阳烘远树，宿雪抹平蛮。
我有登临感，兼之岁月阑。极天鸿雁少，凄绝寄书难。
千载林胡郡，形偏景不顽。打城星宿水，窥境苛岚山。
声纵闻难犬，俗犹轻往还。丸泥遗世外，税驾霁愁颜。
云过楼头湿，风来树杪波。市声惟晓大，山色但烟多。
榆塞纷传燧，中原有荷戈。蜗庐容肆志，谁听采芝歌。
万象罗天地，焉容一例齐。燕宁能变凤，鹤本不同鸡。
雨过花争媚，风来草惯低。观人参物理，得失不须悽。
天地本万有，广蕴穷与愁。发藏赋与人，厚薄颇不周。
巧者避能免，暴者敢与仇。天地莫如何，茶毒到吾俦。
或如丧家狗，或如折角牛。迷途哭未已，池波皱未休。
昌黎送五鬼，杜陵集百优。下逮识字辈，十九命不犹。
结此幽郁气，一嘘六合秋。亦疑学革命，誓死争自由。
彷徨计何出，耻与巧暴谋。
天地如人体，有盛衰老幼。血气方全时，鸿蒙初辟后。
浑浑噩噩中，自然葆神秀。一旦众生孳，虮虫吮胃腠。
恶浊穷爬梳，胶扰彻宵画。天地日老丑，众生益閧斗。
而我处其间，微尘介众垢。烦恼自解脱，一偈两言透。
无我心始安，有人天已瘦。此非非非想，实无等等咒。
世界微尘我更微，漫劳寸壤学崔巍。漆园蝴蝶形难化，槐国衣冠醒已非。
三十五年成壮悔，百千万念入禅机。氋氃甘作羊公鹤，肯傍何人阶下飞。
纷华未浼书生画，混沌犹填赤子心。纵有文章供笑骂，绝无领略到升沉。
人生看戏还装戏，世态交金且攫金。拂袖掉头任迂拙，前生根器比人深。
山川间世钟灵奇，名世那必皆君师。道微难见著以象，开天一画传神义。
滥觞缋事放光怪，图人写物状魍魑。良工能手古多有，传神无过顾恺之。
唐贤王李树宗派，南北对垒交骋驰。将军父子特雄杰，高崖绝壁斧痕披。
夏圭马远绍薪火，六如才子祧远支。南宗气韵士夫习，避难就易势易滋。
荆关董巨互伯仲，黄王吴倪相差池。末流之弊失简巧，蹄涔拳块衒蜡栀。
突起异军纷无数，要皆自郐吾无讥。学如牛毛成麟角，茫茫坠绪收者谁。
阆仙仙人妙年齿，兼心手眼穷搜追。自言取径近北派，长途风雪无人随。
世间万事有穷变，要当有人任起衰。又言眼高手生不为病，眼低手熟无药医。
寝馈期以十年力，准备万纸千毛锥。吾信其言徵其画，果然机趣契天倪。
胸蟠五岳吞云梦，丘壑自具非规规。赴以全力狮搏兔，泄其厚积蚕抽丝。
山势蹇嵼水莽漾，楼观迤逦烟迷离。培塿丘垤嫌碍眼，刬之不武画安施。
五日十日尽尺幅，历历芥子纳须弥。倘逢邹衍谈瀛海，笔随意到收无遗。
更出馀绪写竹石，粉箨玉笋妙偎依。掷笔四顾仰天笑，堆案铅赭皆筌蹄。
观者神魄与君化，真见庖丁放刀时。我昔弄笔今不敢，如恽避王请改为。
他年倘徉共泉石，我诗君画相玄夔。君不见天生我才必有用，太平润色宁敢期。
区区鄙事要臻绝诣通造化，亦用以答山川灵秀天地慈。